【旌奚】京控案（八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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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头被浓云遮住，只留下淡淡光晕，暮色中带着阵阵寒气，似将有雨。
“要去茶室？”萧平旌问她。
林奚微微颔首，径自缓步出屋，萧平旌见她又不搭理自己，也不好跟过去，不由得撇了撇嘴，开始百无聊赖地拨弄眼前的一盆炭火。
光晕自一道半垂竹帘的小门之后透来，林奚脚步不停，向着茶室的方向缓行，一阵说话声隐约传来，她掀开竹帘，只见杜仲与朱子义跪坐于案前，火盆旁边的毯子上，卧着依旧懒洋洋的七宝。察觉动静，二人齐齐望来。朱子义看到林奚，即刻起身深深一揖：“多谢姑娘出手相救，听闻姑娘因此受伤，我……我实在有愧。”
朱子义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她身上扫过，见她满面病容，双颊仍有些灰白，不禁心下一紧。
林奚抬眸，婉言劝止：“我已无妨，公子无需介怀。”朱子义骤然见她目光飘过来，仿佛心虚似的慌忙移开自己的视线，没敢再抬头。
杜仲伸手探了探几上茶壶，仍有余温，便抬手为朱子义添茶，口中继续刚才的说话：“前日公子于京兆府递交陈词，翌日夜间便有黑衣人造访，这未免太过巧合了。那黑衣人出手狠辣，他昨夜功败垂成，难保不会复返，我觉得公子此时离开……”他与林奚相视一眼，得到首肯后接着说道：“公子此时离开，并非上策。”
朱子义自然知道那黑衣人极有可能去而复返，只不过已经给济风堂添了太多麻烦，还连累林姑娘受了伤，他此番屡受庇护，无论如何都不肯再作叨扰。
寒气自窗格缓缓渗入，搅的案旁香炉中的轻烟袅袅地四散开去。林奚不经意地一抖，七宝冲着她喵了一声，在她身侧团成一团，尾巴轻柔温和地摆动着……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，有人揭开竹帘，手臂上还搭着件靛青色的大氅。
林奚看到萧平旌，眉间一展，面上浮起笑意。
她的嘴张了张，却略一停顿，微笑改口：“二公子。”
“我瞧见起风了，你伤势未愈，需多加小心才是。”萧平旌说着含笑上前，将大氅递给她。
只见他带着一贯的从容灿笑，眼睛却瞟向坐于另一侧的男子。
“朱公子，”杜仲向着朱子义介绍：“这位是长林王府的二公子。”
朱子义一讶，向着萧平旌一礼：“并州朱子义，拜见长林二公子。”
萧平旌面色未改，抱拳回礼：“朱公子，平旌幸会。”
谁知朱子义向着他再次躬身：“二公子，子义虽远居并州，却早闻长林王府威名，今日有事相求，望二公子助我！”说着俯身就是一拜。
萧平旌讶然，赶忙将其扶起：“朱兄但说无妨。”
朱子义于是将进京越府告状的经历述说了一遍。
萧平旌听完颇为诧异：“你是说孙敞？”他又问了一遍，在得到肯定答复后，似是若有所思：“……倘若是两日以前，我必以为这诉状有误。然经昨夜之事……”他眨眨眼，“我倒觉得你的话，似是实情。”
“先说这孙敞。”萧平旌三个指头轻轻扣着桌子，道：“我曾听父王提过此人。天正二十四年，北狄举兵叛梁，兵围大梁西部雍州，北狄王善于用兵，指挥军队攻城拔寨，势如破竹，占领了我大梁雍州大片区域……”他舔舔嘴唇，接着道：“朝廷派兵征剿，均被其击败。后来兵部齐侍郎向陛下建议，派孙敞担任同州、华州路抚军使。不久，又加北岭东、西路抚军使，直接参与平叛。半年后，孙敞协助西北军主帅聂之远剿灭叛军。聂帅奉召还朝后，陛下命孙敞安抚地方，负责处理战后事宜。不久后孙大人还朝，陛下对他大为褒奖，任命他为监察御史……”
林奚倒了两杯茶，推了一杯给旁边的萧平旌，萧平旌接过之后一饮而尽，接着道：“不知何故，这监察御史没做一年，孙大人便自请罢职外放，按朱兄的说法，孙敞是做了并州府尹。”他说着望向朱子义。
只听朱子义叹了口气：“不错。孙敞刚做并州府尹的时候，老百姓有田种，有饭吃，有衣穿。谁知道两年后，他竟像变了个人似的，指使辖下县吏折色火耗，淋尖踢斛，百姓不堪其扰。”他摇摇头，又道：“有位吴姓商贾，家有东海珍珠百颗，价值千金。孙敞遣其少尹吕禄，威胁吴家，仅以两万三千钱便强买过来；他好字画，很喜欢名士许明收藏的一代鸿儒黎崇黎老先生的名画《柳蝉图》，谁知许明不识趣，不主动献出来，孙敞便寻了个借口，将其发配远方，《柳蝉图》自然而然落入其囊中。”他攥紧拳头，猛地砸在案上，而后深吸一口气，颓然道：“在并州任职时，他更是经常派遣属吏、士卒往来青州、豫州之间，贩卖纺织品、药物等战备物资，从中牟取暴利无数……”
萧平旌听到这里，忽地一皱眉：“等等，我发现这里面有个问题。”
萧平旌飞快地理着自己的思路，说道：“朱兄你一路上京，除却刚出并州遇到马匪抢劫之外，中途可曾遇到过其他阻碍？“
“不曾。”朱子义也是聪慧之人，一点就透，闻听此言，立刻恍然大悟道：“二公子的意思是，想要取我性命，阻止我越府告状的人，有可能不是并州派来的？”
林奚和萧平旌对视了一眼，便明白了他的意思——倘若真是孙敞派人追杀，朱子义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到达金陵，在并州辖制范围之内设卡阻截，简直易如反掌。相反，偏偏是在朱子义于京兆府击鼓控诉之后，杀机初显，这未免太过巧合了。
四人仅仅用眼神交流了片刻，便各自明白了其他人的意思。
“依我看，济风堂朱兄是呆不了了，”萧平旌略微思索了一下，接着说道，“不如随我回长林府小住，一来是为了你的安全；二来我也方便向父王禀明此事，请他出手相助。”
时近黄昏，远处天边传来隆隆响声，好像闷雷滚动，街面上却热闹不减，商贩们都想赶在收市前将手里的货物卖出去，吆喝声不绝于耳。
到得长林王府前，正好是小厮们四处掌灯的时候。正巧有眼尖的仆从见到二公子回府，赶忙迎过来请安。
萧平旌将身上佩剑取下，交给仆从，吩咐道：“即刻去东院收拾间干净客房，供朱公子居住。”说着脚下不停，一路引着朱子义穿过长廊，进了二门。
刚走几步，身后忽然传来声微弱的叹息，萧平旌一阵疑惑，回头望去，只见朱子义双手插袖，眉头紧蹙：“怎么，有什么不妥吗？”他问。
朱子义微怔，道：“王府戒备森严，朱某自是无碍，我只是有些担心林……担心济风堂的安危。”
萧平旌狡黠一笑：“这你无需担心，我早就安排好了。”原来，萧平旌回府之前就联系好了金陵鸽房的人，如今济风堂的前堂后院，皆有高人于暗处日夜警戒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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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人对话，几乎要了我的老命 ；
朱子义上京告状的原因，截止到这篇应该交代的差不多了；
行文也不知道 严不严谨，盆友们凑合看吧；
这篇虽然写的比较隐晦，但是希望细心的大家可以感受到小皮筋与小姐姐之间的~默契~~~
另：
朱兄，旌奚本就是两个人的电影，我给了你姓名，但是你注定，是个大写的NPC，sorry ~~~